故事原文:
孟源有自是好名之病,先生屢責之。一日,警責方已,一友自陳日來工夫請正。源從傍曰:「此方是尋著源舊時家當」。先生曰:「爾病又發!」源色變,議擬欲有所辯。先生曰:「爾病又發!」因喻之曰:「此是汝一生大病根!譬如方丈地內,種此一大樹,雨露之滋,土脈之力,只滋養得這個大根;四傍縱要種些嘉穀,上面被此樹葉遮覆,下面被此樹根盤結,如何生長得成?須用伐去此樹,纖根勿留,方可種植嘉種。不然,任汝耕耘培壅,只是滋養得此根。」
——摘自《傳習錄卷上17》
張講師講解:
有一個學生叫做孟源,他是安徽人,孟源有一個毛病,就是自是好名之病,就是很自以為是,而且還很愛聲名,很愛虛名。王陽明先生每次都要罵他這個毛病。
有一天,王陽明剛警告過他不要那麼好名,就有一個朋友來陳述說日來功夫,說近來我跟王陽明您學怎麼樣存天理、怎麼樣心地光明磊落、怎麼樣養足我的正氣,微微有一點進展,請問陽明先生還有什麼要注意的?我有沒有什麼地方走錯?還是有什麼地方要加強的?所以「自陳日來工夫」,然後「請正」,請王陽明來導正他,指正他。
這個孟源在旁邊聽到——王陽明都還沒回答,人家是來問老師王陽明啊,請老師跟我指點指點——老師都還沒講話,旁邊的徒弟先講話了。講什麼話?他說:「哎呀你現在這個情況,就是我當時曾經發生過的情況。」意思就是說,我來指導你,綽綽有餘啦!這是第一個。第二個就是說,可見我的程度比你已經高很多很多了,因為那是我三年前、五年前的情況。像這種好為人師的人那可真是不少啦。
王陽明就說:「不是剛剛才訓誡過你嗎?你這好為人師的毛病怎麼現在又發了呢?」
這個孟源就有點生氣了,又開始要跟王陽明先生辯解。
先生說:「這個就是你一生最大的毛病所在,從你來求學到現在幾年了,一直跟你警誡這一項,到現在還是這樣!」
現在王陽明跟他舉例:假設有一丈見方的土地裡面種了一棵大樹,這個雨露啊、下雨啦、還有土地裡的氣就滋養了這棵樹的樹根。那棵樹根非常的深,在裡面盤根錯節,上面的樹蔭又很大,那這棵樹下方寸的田裡,如果我們種一些稻穀種一些蔬菜,種得出來嗎?種不出來!因為養分被誰吸走?被那棵樹根吸走了,跟魔頭一樣,整個養分都被吸走了。上面的陽光被誰遮住?被那些樹葉給遮住了嘛!下面怎麼還能夠生長呢?
那麼怎麼樣才能夠把你要吃的嘉種能夠種出來呢?你一定要把這一棵魔樹砍掉,把裡面的根全挖了,連最細的根統統要挖走,不能夠讓它再復發。纖根勿留,纖就是細,最細的根都不要留,要不然的話,任你在這裡怎麼樣耕耘,怎麼樣培植覆土,只是滋養得這個大樹的根,對你要種的、要吃的植物有什麼幫助嗎?毫無幫助!
各位,他的意思是說,你這個人生最大的病根就是好為人師,就是好名,那你這個好名在的時侯,任你再做什麼別的功夫,所有的養分都被這個好名的缺點全部給擊潰了。所以,不管你修行幾年,你絲毫不能夠得到任何的啟示,不能夠得到任何的進步,就是因為這麼大的病把你給困住了。
所以我們在看這一段文章的時候,每一個人都要自省,不要好為人師,學到一點點的東西,出去就要稱大師,到哪裡去,人家說某某講師、某某大師、某某老師,然後就忘了自己是誰,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。
——摘自張慶祥講《傳習錄》第23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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