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段時間跟著愛奇藝視頻網站播放的張慶祥講《傳習錄》視頻,一集一集地學習王陽明的《傳習錄》,過程中每每都有拍案而起的衝動、醍醐灌頂的震盪,就好像全身淤塞的經絡被豁然疏通的感覺。幾年來誦讀《四書》淤積的諸多盲點,一一被張講師要言不煩又生動活潑的語言化開,張講師解讀《傳習錄》之精彩,借用徐愛的話來形容是再貼切不過了,真是「若水之寒,若火之熱,斷斷乎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也」。
什麼是「朱子的格物」,什麼是「陽明子的格物」,什麼是「去人欲,存天理」,什麼是「致良知」,什麼是「知行合一」,什麼是「博文約禮」,什麼是「心外無理」,什麼是「修心三層次」,從堯舜到孔子到孟子到陽明子,自古聖賢一條心,儒脈的心法,那麼清晰明白地被寫在陽明先生的書裡,若非張講師竭力傳播此書,我恐怕一生都會錯失交臂。此時慶幸自己有福能手捧陽明子的《傳習錄》,耳聞張講師的心法慧語,幸遇失傳千年之久的中華道統又能出土重光,真是百感交集,正好借用孟子的話來喟然長歎:「觀於海者難為水,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」。下面我略舉幾例,一窺堂奧之妙。
【侍坐】到底講什麼
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的上海高中語文教材第6冊有《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華侍坐》一文,我在25年的語文課堂上教了很多遍,每次教都卡在「孔子為何感歎『赤也為之小,孰能為之大』」「孔子為何贊同曾點之志」兩個問題上。我翻遍所有的教參都找不到一個令我信服的答案,只得用「曾點描述的就是孔子的大同理想」教參資料上的觀點籠而統之地應付學生。
那天晚上播放張講師解讀《傳習錄》視頻第27 集《孔夫子的心願》,短短的15分鐘,酣暢的語言如電流般擊過我的全身,頭頂到腳趾都是細細麻麻的,大概只有我的同行——高中語文老師才能體會得到我當時的驚喜。
陽明子的學生陸澄提問:「孔門言志,由、求任政事。公西赤任禮樂。多少實用?及曾皙說來,卻似耍的事。聖人卻許他,是意何如?」
看看陽明子篤定的回答:「三子是有意必。有意必,便偏著一邊。能此未必能彼。曾點這意思卻無意必。便是『素其位而行,不願乎其外。素夷狄,行乎夷狄。素患難,行乎患難。無入而不自得矣』。三子所謂『汝器也』。曾點便有不器意。然三子之才,各卓然成章。非若世之空言無實者。故夫子亦皆許之。」
再看講師鞭辟入裡的解讀:
「三子是有意必」,「意」是揣測,事情根本還沒看到全憑揣測就要來推斷,「必」是一定要如何如何,凡事絕對化,沒有一個開闊的胸襟來接納各種的可能性。三子認為我一身才能就是要拿出來用,一定要當國君,一定要當宰相,都不是簡單的人物,所以三子有「意必」之病。曾點講的這麼平常,儘管滿身才氣但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,如果兵荒馬亂時運需要就出來為民謀福,如果天下太平,開心地把寶劍埋在匣中不拔出來,不論身處在什麼樣的境地裡,都是去人欲存天理,依著公心對天下,無入而不自得,所以無「意必」之病。孔夫子到底是贊成器還是不器?那三子就是瑚璉一樣被用的器,也不錯,夫子也有贊許。但曾點有更高的境界,君子不器,就是不墮落在一個器具裡,不認為自己多有才氣,不認為才氣一定得用出來,才氣不是重點,聞道才是重點, 一個君子不搏名不搏利不搏高官厚祿,素其位而行,曾點說出了孔夫子的內心願望。
我恍然有所悟,原來聖賢們更強調的是做事的彈性、心的開闊、性的自在,反求諸己,自己習染三子意必之病久矣,感恩講師清楚點出「意必」和「無意必」的區別,素其位而行的不器之道,露鋒與藏鋒拿捏的節度,要在以後的人情事變中好好磨礪。
我在教學上如鯁在喉的兩個問題早已在講師的解讀下迎刃而解,多麼想把這麼好的視頻推薦給我的同行們去學習,但願每個傳承中華文化的語文老師也能有幸體驗到茅塞頓開的驚喜,也能在應試教育的密罐外挪出一點時間,聽聽張講師解讀的千載失傳的儒脈心學——王陽明《傳習錄》,一起把儒學傳承之擔扛在肩上!
(未完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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